
病痛不可怕 晚年活出生命彩虹
人生總有大限,而當人活到晚年,卻總伴隨着一身病痛,教人厭世,就像今期的主角龔淑真,過往活在病痛的陰霾下足足二十年,內疚、自責帶來的情緒低落本教她跌入人生的死胡同,慶幸當轉個角度回看人生,快樂原來很簡單。
平日早上,來到龔淑真(淑真)位於柴灣興華邨的家中,香港復康會的社工何盈盈一早便在場。數百平方呎的斗室之中,正播着何姑娘帶來的放鬆音樂,「來一吓深深的吸氣,再呼氣,幻想這一刻將不愉快嘅事,都隨呢口氣呼出去。」何姑娘捉着淑真的手說。

七十三歲的淑真(右)自從二十一年前中風後,一直病痛纏身,幸好最近獲何姑娘(左)幫助,學懂感恩和珍惜活着的時光。
病魔纏繞人生
淑真是何姑娘跟進的家訪個案之一,七十三歲的她一九九三年跟丈夫吳先生,由福建來港,膝下有三子三女,隨着子女逐一長大投身社會,以往兩口子都靠做地盤打工為生,雖然手停口停,但生活總算過得安穩。直至二十一年前,她在天水圍的地盤工作時跌倒,人生就開始一百八十度轉變。
「右邊身郁唔到,醫生話係中風,身體檢查完仲話我有糖尿病、心臟病同血壓高。」淑真一身的老人病,就在她五十二歲那年開始,纏繞着她的人生,而首當其衝的影響,當然是日常生活和家庭的經濟,「我覺得連累咗我老公,成為佢嘅負擔,一個人喺屋企,喊都無人知,在人哋面前亦只能強顏歡笑。」患有晚期腎衰竭的她紅着眼眶,眼角看了她身旁的丈夫一眼。
中風令淑真自此要拿枴仗出入,即使行動不便,她亦堅持盡可能自己處理日常生活,如常買餸煮飯,「但○九年我喺廚房跌親,右邊大腿骨折,我先生迫不得已要辭工照顧我。」如此一來,不止帶來新的傷患,更令她對丈夫更添內疚。
原本不懂廚藝的吳先生,因此開始學廚,「佢鍾意食硬身嘅飯,我就鍾意軟身啲,所以我會煲畀佢食先,自己再加水煲多陣。一開始炒菜佢話太鹹食唔到,仲要睇住佢太甜嘅又唔食得。」吳先生說。
不過,隨着人年紀愈大,身體機能亦會日益老化。往後幾年,淑真屢屢在家不慎跌倒,右腳小腿、腳踝都先後骨折,需要入院,加上痛風、腎衰竭等病纏繞,心情亦因此愈加低落,直至最近她遇上何姑娘。

中風後淑真曾屢次在家跌倒,十年前丈夫吳先生(左)索性辭工在家照顧她。

何姑娘(右)指希望透過身心靈的輔導和支援,讓淑真(左)能減輕病痛之外,亦能跟丈夫(中)改善關係。
關顧身心靈
「第一次喺醫院見淑真,佢因為呼吸唔順而入院,見面佢就話自己有一身病痛,一邊講一邊流眼淚。第二次我就上佢屋企,同佢傾偈,嘗試聆聽佢嘅心聲。」何姑娘認真地聆聽淑真一口福建口音的廣東話,慢慢發現,要解決最困擾她的痛症,需要的不止是止痛藥,還需要一帖關顧身心靈的良藥。
於是,在之後的數次家訪中,何姑娘化身小記者,開始帶領淑真回顧和重塑以往的人生,並一一寫進人生回顧冊中,「每個人人生都有高有低,淑真最放唔低早年其中一個仔過身,之後來香港都發生過唔少令佢開心嘅事,藉此我想淑真明白,呢段苦日子唔係佢人生嘅全部,佢以往其實有好多值得感恩嘅事。」
除此之外,何姑娘還教曉淑真,養成每星期寫下小周記的習慣,記錄值得感恩的大小事,「有次我想去醫院但搵唔到的士,有個好心嘅女士竟然幫我叫的士,同我一齊去,落車我話畀番錢佢,佢堅決唔要,後來先知佢都在那間醫院工作,呢種好心人,令我好感恩。」比起以往只懂屈在家流淚抱怨的她來說,現在她說起這番話的時候,卻流露出一份久違了的笑容。
對於淑真來說,她最大的心結,是對身邊丈夫的那份愧疚,何姑娘聽在耳裏,也想盡法子為她解開這個難纏的結。就在一次家訪中,她帶上「優點卡」道具,叫淑真跟丈夫一起面對面,在眾多卡中找出能形容對方優點的卡,「我先生老實、勤力又顧家,見到有好食嘅佢自己唔食,都會畀我食,凡事會以我為先。」這些事中國人總不愛宣之於口,但那次簡單的小遊戲,卻讓這兩口子首次面對面的交流內心的感受,「拉緊同丈夫嘅關係同情感表達,好多不滿、誤解同內心想法都可以搞清楚,人自然會開心啲。」何姑娘說。
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而何姑娘所用的「開解靈藥」,她稱之為「綜合身心靈模式」,「我哋相信身體嘅痛楚,同心理同靈性嘅健康息息相關,簡單來說,心靈得到解放同滿足,病痛就會顯得輕啲。」說時,淑真點頭說:「同你傾偈,真係覺得無咁痛,個人舒服咗。」
至於淑真參加的服務,其實是「賽馬會安寧頌計劃」旗下的服務,計劃由香港賽馬會慈善信託基金策劃及捐助,夥拍港大社會科學學院、中大賽馬會老年學研究所及坊間五間社福機構推行,今年剛踏入計劃的第二期,而何姑娘所屬的香港復康會正正是參與的機構之一。「除了心靈上嘅支援,我哋亦會提供實際嘅家居照顧支援、教晚期長者管理症狀同病痛,甚至及早為自己的後事做好打算。」何姑娘說。
香港賽馬會慈善事務部主管陳載英表示:「計劃過去三年惠及逾五千名晚期病患長者及家人,如今計劃第二期展開,將建立標準服務流程及框架,為在家寧養的晚期患病長者訂製身心及實務支援服務。

右邊身癱瘓的淑真為了感謝何姑娘的幫忙,改用左手花了一個多小時寫下對她的感激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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