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口的細蓉

這天下午人在中環，想吃一點點東西，但不想飲奶茶咖啡吃雞批，思前想後，便走上威靈頓街的麥奀記吃雲吞麵。

不時聽到有人說，麥奀記的雲吞麵水餃麵賣二三十元一碗，份量卻很少，一句講晒，就係唔抵！但我始終覺得每個人心中的平貴標準不同，若果說貴，跑馬地的正斗粥麵更貴，我反而認為麥奀記的雲吞麵份量細才對路，甚至再細碗一點更好，當然便宜一點更好上加好。

很多食家都講過雲吞麵宜細不宜大的因由，因為生麵吸收湯水後很容易變腍，若果麵太多，吃的時間便長，碗內的麵條吃到愈後期會浸得愈腍，失去了彈性，麵身亦會變得啞色，所以細細個麵，五六箸吃完最好，明白道理的淥麵師傅，更會先把雲吞淥好放在碗底，再放匙羹，落湯，然後把淥好的麵放上去，基本上半個麵餅露出湯上，立即送到客人面前。

我作為食客，會配合行動，三扒兩撥盡快把麵先吃掉，才慢慢歎雲吞飲湯。有人說我這種吃麵法十分狼狽，趕頭趕命何來享受？但我認為在麵條最佳狀態下吃掉它，最對得起它和對得起自己，對我來說才是享受。吃不飽？食多一碗囉。嫌貴的人，找一家便宜的吧，凡事總有取捨，喜歡又平又大件的，按自己心意選擇好了，最重要是吃的人感覺良好，實在不必理會別人的意見。

除了麵，雲吞亦應該有計較，最怕那些大如乒乓波的雲吞，內幾乎全是蝦肉，正名為「蝦餃」可能更合適。雲吞中的極品應該是細細粒，雲吞皮似金魚仔的尾，在湯中搖搖擺擺，雲吞有帶出鮮味的蝦肉之外，更應該有半肥瘦交出甜味的豬肉。不過，當今很多麵檔唯恐客人不滿意，以大大粒無蝦味的「蝦餃」奉客，有些則做得隨隨便便，別說金魚尾，有適當份量的半肥豬肉已很好了。

真懷念小時候深夜在旺角街頭擔着爐具和小碗叫賣的雲吞麵小販，消夜吃一碗的骰的雲吞麵，剛好能滿足食慾，當年稱之為「細蓉」，實至名歸，現在的所謂「細蓉」，比以前的大蓉更大，「細蓉」兩個字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今年書展我的新書《說不出口的細蓉》，第一篇文章，就是描述有一晚我只想吃一點點東西，但走遍半個香港都拿不定主意，腦中想到的，份量不是太多就是太少，因為當時的狀態不是肚餓，而是完成了一天繁忙的工作後，腦海空空蕩蕩，想吃點東西是潛意識上找點細藝、找點東西充實而已，如果有真正的細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