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人小看你年輕

還記得前一個星期在灣仔莊士敦道海皇粥店叫了一碗「豬紅艇多薑」，加多一隻鹹肉糉，享受了一頓豐富的早餐，想不到一個星期後，會深入製糉工場，親眼看一隻糉的誕生全過程。

如果要我猜，我相信本地很多酒樓食肆的糉，大多數都是來自內地，因為人工和材料成本較低，我以為在海皇吃的那隻糉，也是內地的製成品，沒料到是本地出品，工場在火炭的工業大廈內。

製糉工場不屬於海皇粥店的，而是由專門協助釋囚的善導會轄下社會企業明朗服務公司經營，海皇粥店將各連鎖店的鹹肉糉和蓮蓉鹼水糉定單，全外判給明朗，是企業為履行社會責任盡一分力的決定。不過，話得說回來，在事事追求自動化節省成本的年代，惟有製糉是不能由機器來取代的，由包糉至紮糉，每一個步驟都是人手的工夫，而且因為大量生產，所以必須是有相當經驗的師傅。

可是，面前跟我談糉經的，竟是一個二十歲、曾經因販毒及藏毒誤入歧途的小伙子，雖然我自《聖經》上學曉「不要叫人小看你年輕」這句話，但起初與這位名叫阿彪的後生仔說糉，多多少少有試對方虛實的意圖。不過，他娓娓道出包糉的各種蹺妙，心底不由得你不佩服學包糉過程中的耐性。工場的大師傅亦當面稱讚他包糉速度奇高，已被封為「摩打手」，一日可包八百隻糉。

從前幾乎每一年端午都跟媽包糉，雖然未致於散晒，但自問都是甩甩漏漏的貨色，原來包糉一點都不容易。最難，不在於用口咬住鹹水草紮糉，而是怎樣用五張蘆兜葉，在一隻手掌內包出金字塔式的靚糉。

阿彪瘦瘦的，手掌頗大，手指很長，他說起初學用兩張糉葉「打兜」，看起來很易但做得好很難，落糯米、綠豆、蛋黃、豬肉，跟着在兩旁圍上另外兩張糉葉更難，少點心思和經驗，一隻糉可能散晒，但他最終克服了難關，並且掌握了在這個步驟乘機糾正糉形的手法，然後蓋上最後一張糉葉及施力包實整隻糉，才咬起鹹水草紮糉，須知糉包得不實淨，蒸煮出來不夠好味。

我即場試過他們做的新鮮糉，給了一點意見，我留意到阿彪聽時眼仔碌碌，他腦中已想到改善之法，他包糉能稱王，不純粹是手快的問題，而是肯用腦。不過，他很少吃自己包的糉，因為嫌吃糉工夫太煩，而且無論怎樣小心避忌，亦會搞到黏手黏腳，這亦是我苦惱的地方，相信亦是令很多人不太情願吃糉的原因。我請這位腦筋靈活的年輕人想想，能否想出一個乾淨簡便的拆糉方法，予人方便。

端午前，老媽特別提醒我，她今年不包糉了，我當然一口說好，她年紀大了，患上眼疾多年，無謂再操勞。不過，她卻是最知我心意的人，糉內必有大大個靚蛋黃。但端午不可能不吃糉，於是在明朗工場買了兩隻鹹肉糉和兩隻蓮蓉鹼水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