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街的搶食戰場

闊別筲箕灣東大街足足大半年，上星期四雨粉紛飛的大清早重遊，難得未有物是人非的感覺，筲箕灣官立小學依然充滿小孩子的笑聲，門前路中心那棵大樹還巍然聳立，傲視大街的眾生，就在小學的斜對面，不時有途人停下腳步，探頭窺看一家新裝修的店子。

曾經有三四年的日子，幾乎每天都經過東大街上班，看着很多食店開業，也看着很多熬不住無聲無息的結業，花開花落，猶如一幅輪替更新的飲食風景畫。而這條街，亦已成為港島東知名的食街，即使是多麼的不情願，當年搵食，為了省時方便，由街頭食至街尾，重重複複不知多少遍，百般滋味，已無法在記憶體中刪除。

人人探頭窺看的新店，這天招牌仍封上紅紙，翌日才正式開業，不過店員仍招待好奇的過客進內吃早餐，而我是因為收到黃毅力一通電話，也專程來湊熱鬧。斗膽殺入東大街搶食戰場的，正是半年前悄悄地在沙田大圍偏僻角落試辦茶餐廳的黃毅力，他開一百間茶餐廳的大計原來已經啟動，繼大圍和尖東之後，「日丁一保」的第三分店卒在東大街霸位。當然，還有很少人知道的，連灣仔道滷水獅頭鵝聞名的生潮軒，亦已歸他名下。 黃毅力和他十八歲的漂亮女兒，在東大街新店內，都拿着筆和筆記簿，不時記下一些字句，原來這天進行開業前夕的「壓力測試」，為翌日正式打開門做生意做最後的檢討微調。

黃毅力為了要煮好一碗省招牌的出前一丁，聽聞曾直接找生產商日清麵廠請教煮「日本版」出前一丁之道，他仔細說出來，嘿，竟然與我自己揣摩的煮法相去不遠，箇中的蹺妙是他的商業秘密，不在此細表了。但煮麵畢竟牽涉人的因素，絕對會因人而異，若果臨時換了另一個師傅來煮，柔韌度必然有一點差異，而我當天得到老闆親自落力招呼，師傅不看僧面也看佛面，送上來熱辣辣的丁麵，水準超過一百分。

他的女兒拿了一套茶杯和碟給我看，黃毅力更故意把杯用力摔落地，旁邊的顧客給嚇了一跳。好一個雪白的奶茶瓷杯，從一米高處擲到地上，彈了幾下，居然絲毫無損。這是他精心設計的傑作，除了是特別燒製的不碎瓷之外，色澤還特別的白，為要讓客人看清楚茶色；杯款是傳統的咖啡杯形狀，杯邊渾圓，呷茶時令嘴唇特別舒服，但杯身沒傳統的沉厚；杯耳則根據玉女楊采妮的耳仔形狀畫成，圈位較大，令女士更易牢握，容量比一般咖啡杯多一安士左右；杯口微微開大了一點，以解決客人篤檸檬時，檸檬茶溢出杯外的狼狽處境。

還有麵包，他知道佐敦澳洲牛奶的多士出色，為了刺探當中的玄虛，派人在該店前後門監視了幾天，終查出麵包供應商是誰，然後亦向同一供應商取貨，並學足澳洲牛奶一片多士烘兩次的秘技……

我說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工夫，黃毅力做人和做甚麼生意，都非常認真，但有時我覺得他過分認真。當你走進「日丁一保」，每一件東西，每一個細節，可能都被黃毅力想過至少幾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