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全球的一番話

兩星期前，我到瑞士達沃斯出席世界經濟論壇，作為其中一個小組會議「環球大學領袖論壇」的成員，我與全球約三十所頂尖大學的校長，就大學如何應對第四次工業革命進行討論。全球經濟界領軍人物聚首世界經濟論壇，與會人士的眼光都聚焦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這是首次中國最高領導人出席世界經濟論壇及發表一小時長的演說。

在距離正式演講半小時前，會議大禮堂已座無虛席，是我這五年來出席世界經濟論壇中最鼎盛的一場演講。大家想必希望一聽習近平對全球局勢的真知灼見，說不定演說內藏玄機。最初，我預期他的演說會圍繞經貿，或許會觸及中國政治議題，出乎意料，他基本上只論及一個主題─捍衛經濟全球化。若這番話出自奧巴馬或文翠珊口中倒不出奇，但由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在世界經濟論壇這個資本主義的殿堂，去力撐經濟全球化，更是充滿諷刺。

我細聽習近平的演說，細味其字裏行間，不難發覺那弦外之音。新任美國總統特朗普自參選以來一直對中國開炮，指摘中國「搶走美國人的工作」，更威脅要爆發中美貿易戰。特朗普恰巧在這番話的幾天後就職，習近平的演說大概是說給他聽的吧，尤其是那句「打貿易戰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似是在警告特朗普不要輕舉妄動。「小智治事，大智治制」，不知對方會否對這猛烈回擊對號入座呢？中美關係像霧又像花，影響着全球動向，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只能靜觀其變。

習近平搬出西方文化代表，以英國大文豪狄更斯的名句「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起首，帶出我們現處世界的矛盾狀況，還說經濟全球化曾被人視為「阿里巴巴的山洞」及希臘神話中「潘朵拉的盒子」，並引用紅十字會之父亨利杜南曾說的「真正的敵人不是我們的鄰國，而是飢餓、貧窮、無知、迷信和偏見」，意義綿長之餘，大概他希望能夠在思想文化上更接近西方的聽眾，從而產生共鳴。

對於全球化所面對的挑戰嚴峻，習近平亦引用中國古語典故，「甘瓜抱苦蒂，美棗生荊棘」，世上豈有完美之事，當中延伸的問題，理應面對與解決，遇上風浪就退回避風塘，是永遠過不到對岸的。他又引用《淮南子》中的「積力之所舉，則無不勝也；眾智之所為，則無不成也」，希望各國能同舟共濟。我同意他在發展開放型世界經濟的理念，要發展就得摒棄保護主義，不能抱着各家自掃門前雪的心態。習近平說：「搞保護主義如同把自己關進黑屋子，看似躲過風吹雨打，但也隔絕陽光和空氣。」他更指出中國一方面受惠於全球化，一方面亦努力對全球貿易作出貢獻，互利共贏。中國憑藉自己雙手取得極大成就，因為中國人知道，世上沒有免費午餐，不能靠別人施捨。

習近平的這番話成了論壇中幾乎所有不同國籍的參加者之熱話。世界經濟論壇創辦人兼主席施瓦布作結語時提到，在這風雨飄搖的世界，國際間希望中國能繼續展示其順勢而為、勇於擔當的領導力，帶領全球繁榮穩定。不久前，無人能料到今天站出來捍衛全球貿易、維持世界穩定的會是中國。或許，我們正見證着世界史上的另一個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