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窮風流 陳葒
陳葒就讀名校皇仁書院時已立志成為教師,畢業後如願以償,在一間Band 5學校教書。
「我無咩規矩又爛玩,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幫學生排舞排劇,啲wet妹最鍾意。」教師總希望教名校,以學生拿A來肯定成就,陳葒卻反常一教十一年,直至○三年學校執笠,他轉到匯知中學,以三十五歲之齡坐上最年輕校長的寶座。
做校長年薪過百萬,又受人尊敬,但原來這種「幸福」並非他杯茶,「見到不少基層學生因缺乏支援而離校,做校長都無能為力,所以辭職唔做。」回復自由身,他決定開補習社,為最窮、成績最差的學生免費補習;教學、行政、總務一腳踢,他分文不收。這年多以來,連帶家人的生活質素亦下降,老婆擔起成頭家,三個仍在求學的仔女也要省吃儉用。
「仔女以前到高級餐廳不見得特別開心,現在去茶餐廳食雞翼薯條卻開懷大笑;我又學做『煮夫』,慳番啲錢。」陳葒笑說。
關起一扇窗,推開另一道門,在簡單生活中盡展所能,才會幸福圓滿。刻下的陳葒,正享受着這種「窮風流」。

家中的露台,陳葒本想設計成爵士樂迷你酒吧,但最終打消念頭。「辭職後慳了很多,音響電器都是以前買下,壞了就無錢換,屋企好像荒廢了,但這些都不是必需品,將來有閒錢才換吧!」
陳葒的「陳校長免費補習天地」,坐落土瓜灣某工廠大廈,設施陳舊,枱櫈、書櫃,甚至冷氣機都由善長仁翁捐贈,或是別人棄置。「去年五月成立時未有辦公室,職員要到我朋友的辦公室工作,直至業主知道我這個組織,他又有空置地方,便平租給我。」
人棄我取,枱櫈如是,人亦如是。他的補習社專為成績差的學生,甚至被踢出校的雙失青年一對一免費補習。「有學生中三後打了一年工,想讀番書但不懂英文,他知道thank you是甚麼,但單看字就為力。「舉例說一個學生打另一個學生,如果學校唔踢佢走,家長就擔心自己個仔下次受傷,傳吓傳吓就唔再報讀呢間學校,影響收生;老師亦為難,怕以後沒有學生尊敬訓導主任。」

「最年輕校長」這個光環,在陳葒眼中不外如是,「唔覺得做校長好巴閉,只是一個責任。」
無能為力
他明白教育制度的現實,但踢學生出校總叫他於心不忍。「有個舊生告訴我這兩年做跟車很辛苦,問我:『校長,當初我不是很壞,為甚麼要趕我出校?』我無言以對。那年紀的小朋友頂多是行為和紀律問題,踢佢出校就再無人幫到佢。我只好跟他說明白學校不應這樣做,但我也無能為力。」
陳葒○三年當上匯知中學的創校校長,年僅三十五歲,是最年輕的校長,前途一片光明,但做了六年,日積月累的無能為力,終令他受不了。
「校長每日在辦公室睡到下午都可以無人理,閒時開個會就可以逗三、四千元一日,但有些人辛勞工作都只得幾百元;學校有很多學生未照顧到,我覺得唔應該這樣安穩過活。我想教書,不是做行政,當初辦學團體需要有人做校長我才做,講明做五要計過度過,幸好太太是公務員,仔女學費平一半,又可以平租宿舍,所以仍可應付。」
話雖如此,但家裏每月少了他那份十萬元的人工,生活質素大不如前,「以前小朋友生日一定去迪士尼住兩日一夜,一年三次;現在買個蛋糕一齊食就算了。以前每星期都出街食飯,食完飯去附近的玩具店、書店、影音店逛逛,買吓嘢就用兩、三千元;離職後我做埋『家庭煮夫』,上網學煮飯,最初仔女都嫌難食。」
他在補習社沒有支薪,每月只得六千多元的專欄稿費收入,總得省吃儉用。他是影音發燒友,投影機壞了沒錢換。仔女讀國際學校,他怕其他家長帶有色眼鏡看,便教仔女說他的職業是作家,並非失業漢。「唔想仔女自卑,咁我真係出過書,外國人會覺得作家好勁,但不知賺不到錢。」為了生活有個保障,他更考了保安員牌照,萬一家至八年,然後退下來做回老師。」
他喜歡與學生溝通交流,打波、排舞、戲劇瓣瓣掂,學生把他當成朋友,校內老師也看不過眼,勸籲他「校長你咁樣唔得o架!」
「我的原則是幫學生,不會理校裙有幾長。長短有咩問題?及膝的確不好看,老師都不及膝啦!但老師說街坊見到會覺得他們是壞分子,原來所有事最終都不為學生,而是怕招不到生。難道拉低條裙一吋,品格就會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