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分的故事

最近，有線電視新聞台找來陶傑，試做通識教育新課程的試卷，再交由三位任教通識科的老師批改。為免影響評分，改卷老師事前不知道「考生」身份，結果三位老師中的兩位，把這位「才子」評為不及格，惹來一場小風波。

考評局有關官員後來在記者會中就此被追問，要求解釋評卷準則，為了「補飛」，官員辯說就算是奧運花式跳水、花式溜冰、體操等項目，評分也必定有主觀成分，專業評卷也一樣如此。結果，引喻失當，愈描愈黑，進一步被媒體圍攻。

有關評分的主觀／客觀問題，倒令我想起一個故事。

去過美國華盛頓旅遊的，很多人都會看過那一座著名的越戰將士紀念碑（Vietnam Veterans Memorial），那是一座著名建築，訪客絡繹不絕，她的設計如同大地開裂接納死者，具有強烈的震撼力。她是一座V字形建築，在幾米高的黑色大理石碑牆上，刻着五萬多個戰爭中死去或失蹤的將士之名字，而設計的方式讓訪客不單能看到，還能親手觸摸到每個名字，讓人在這刻滿了不幸名字的大牆下，為戰爭作出默思。不少人把她譽為美國最動人的公共建築。

三年前，當我在參觀時，在旁的一位美國學者朋友，告之我以下的一個故事。

一位華裔女生就讀大學四年級時，她所修讀的喪禮建築學之老師，把當時正在籌建和公開徵求設計的越戰將士紀念碑，定為課堂作業。這位女同學幾經心血，不料作品卻只拿到一個B grade，這在美國大學學制裏，可說是頗低的分數。但該女同學卻沒有氣餒，並且一氣之下把設計及有關的圖文解說，寄給了主辦單位。當時的評審為了公平起見，也是採用匿名的方式，參加者更不乏行內一等一的老行尊。結果，這位寂寂無聞、乳臭未乾的女學生，卻竟然脫穎而出，獲得一眾評判的青睞，擊敗一眾享負盛名、造詣深厚的高手，意外奪標，讓舉國嘩然。

一份課堂上只能拿到差強人意分數的功課，卻在另一個強手如雲的比賽中，排眾而出，備受肯定和推崇。有時考試評分，就是可以如此。

這位女學生名叫林瓔，如今成了著名的美籍華裔建築師，她也是林徽音的姪女。不錯，林徽音就是那位中國著名的建築師和詩人，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的設計者之一，丈夫是一代宗師梁思成，天安門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者，也是中國近代大改革家梁啟超的兒子。

杜鵑花開，又是大學裏學生忙着考試，老師忙着改卷和打分的時節。

學生收到成績單，偶爾也會有些心有不甘，認為與心目中成績大相逕庭，因而提出上訴的例子。

作為老師的，當然會用心覆核一遍，看看是否真的有出錯，需要還學生一個公道，但要是真的愛莫能助時，我常常會告之學生以上的故事，鼓勵他們，考試考得高分固然是好，但即使不被老師青睞，也不打緊，只要有真材實料，一樣總有出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