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膠回收站

「小二了。」母親一邊說一邊努力撥走兒子面上的蒼蠅。「我跟他爸從農村到城市來打工，本想改善生活，誰知有了孩子。他出生後一直就住在這裏，但一旦條件許可我們便會立即搬走。」
那年到訪西部某大城市內一個專門回收廢棄塑膠、像標準足球場一樣大的社區。那區因回收量大但又追不上轉賣速度而囤積了遠超負荷的塑膠品。區內中央有一座差不多七層樓高的塑膠垃圾山，周圍都堆砌着一幢幢搖搖欲墜，有大約兩、三層樓高的發泡膠箱、塑膠餐具和家居用品。除了有嚴重倒塌和火災風險外，整區因物品中充斥着未經處理好的廚餘和食材而引來老鼠、蟑螂及流浪狗等，衞生情況甚為堪虞。但這臭氣熏天的地方雖然既潮濕又多蚊蟲，卻仍聚居了一班流浪居民，居民們會用發泡膠堆起各式各樣的住所，例如那當建築工人的男孩爸爸便用發泡膠打造了一座出神入化兩層樓高的小公寓，家裏還養了四隻雞和一頭狗。
「回鄉生活不是比較理想嗎？」我問那應該只有二十多歲的媽媽。據說區中老幼都有長期喉嚨痛、氣管炎、胸悶和頭暈等症狀，健康狀況令人擔心。年輕母親搖着頭堅定地回答：「我跟丈夫都很討厭年少時當留守兒童的經歷，所以一定要把兒子留在身邊，住在城中只望他有多些機會。」
「長大後希望做甚麼？」我問那頭上有四、五隻蒼蠅正轉動但仍正專心做功課的男孩子。「我只想和爸媽一起。但其實可以回村內啊，爺爺奶奶那處地方又大又有山有水。長大後？我要當個司機到全國各地去。」七歲的小男童充滿憧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