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稍縱即逝的油鰳
可能被灣仔道寬敞乾淨的市政大樓寵壞了,至今還未習慣香港仔室內街市那種擠迫兼且濕漉的感覺,只因近來去多了樓上熟食中心祥興的沙嗲牛肉丁麵和奶茶,於是順道買餸。
香港仔、鴨脷洲、大埔街市都特別多魚檔,或許與漁民在附近靠岸有關。由細到大都愛逛魚檔,常記起小時候在山東街旺角碼頭流連,偌大的避風塘就在前面,漁販沿街擺檔,那時紅A產品還未出現,各式海魚都堆在銻盆或破爛搪瓷面盆內,那個年代冰塊欠奉,所以魚檔的腥味特別濃重。
總覺得以前魚檔乜魚都有,若果叫今世的後生仔女回到從前,十條魚有九條叫不出名字來。今天很多海魚檔只有十多款冰鮮魚攤在檔前,據說都是漁販認為香港人最常吃的魚種。不過,香港仔街市內有一檔卻令人目不暇給,半百種海魚堆滿兩大攤檔。男檔主十分落力,有人走過檔前總說幾個魚名招引客人,難得是從未見過他偷懶,見人就推銷。
這天,他見我停下來,便一輪嘴:「有獅頭魚喎,鷹鯧吖,馬友都靚呀……」他見我無動於衷,再說:「睇吓啦!」其實習慣性逛街市而已,只是被眼前一盆魚仔鎖住了焦點。

「是不是油鰳?」我問。
「係呀,抵食!」魚販說。
朋友曾聽到我說過油鰳的緣,便細說油鰳失寵原因是太細條,吃起來並非啖啖肉,屬下價魚,魚販都費事賣,一般拿來餵飼龍躉。基本上一條主骨外沒有尖刺幼骨,但吃起來倒很方便。現在二十五元約二十條,抵不抵吃很難說,只是我永遠記得牠肉質清爽,特別是背部的魚肉輕易一夾便整幅夾起送入口中。
說起來,自從搬離老家沒有再吃母親煮的住家飯,差不多四十年沒吃過油鰳了。當年母親買一盆回來,清去內臟後鋪一些麵豉醬蒸熟便吃,印象中從未有其他做法,亦是只有這種魚是配麵豉,而鯧魚則配豆豉,金鼓切陳皮絲,撻沙則執一抹冬菜,烏頭用檸檬。不同的魚各有章法,從小就記在心上,大半生沒有用麵豉炮製其他魚,但卻多年沒留意到街市有油鰳出現。
因為盤算兩天不會在家煮飯,所以那天沒有買下,豈料往後數星期不曾再遇。機緣,的確需要好好把握,有些事有些物有些情,蘇州過後冇艇搭。